1988年春节后，《西游记》25集连续在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时间播出，观众反响强烈。剧组整体工作也近尾声，杨洁导演准备给台里和部里写总结报告，在她的授意下，我按照她的口述和思路忙活了半个多月，反复修改，几易其稿帮助她完成了这份20多页，一万多字的总结报告。
那个时候不像现在，没有电脑，没有打印机。要想变成铅字，必须得用那种活字打字机一个一个字的敲出来。剧组每个月都要给台里部里写报告汇报工作情况，很多时候来不及打字，干脆就用手抄影印的办法复印十几份送上去。这份总结好像依旧用手抄复印的办法完成的（因为打字工作量太大）。下面这篇文章，是我摘选浓缩了总结报告的部分内容，送给《当代电视》发表。（在剧组，我所写的每一篇文章都是经过杨洁导演审核和同意才发表的）虽然说这类文章内容有些笼统（因为牵扯拍摄六年项目太多）但还是能让喜爱和关心老版《西游记》的观众和网友，管中窥豹，了解一些当年剧组拍摄情况。
取经归来话“西游”
唐继全
大型电视系列片《西游记》，经过剧组摄制人员长达六年的艰辛努力，终于拍完全剧并同观众见面。
长达二十五集的《西游记》，是一部神奇色彩极浓：又兼有跌宕曲折、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，具有独特风格的神话片。全剧中主要人物造型近干，大型场景数十。特别是在各集中展现的光怪陆离的神奇场景，变化多端的神话人物都是用真人实景来表现，这在我国尚属年轻的电视史上没有多少现成经验可循，因此，《西》剧的摄制工作困难重重，难度很大。
（一）
小说《西游记》中的主要人物形象，特别是唐僧师徒四人，多年来通过各种文艺形式的描绘，早已家喻户晓、尽人皆知。电视片中的人物造型是沿袭过去，还是另辟新途？在开拍之始，曾是剧组创作人员争论的焦点。
导演杨洁认为：《西》剧的整体风格是虚实结合，以真人实景配以特技镜头来表现神奇，那么剧中的人物造型则应更接近生活，才能给观众以真实可信的感觉。如：悟空、八戒的人物形像介于人与动物之间，但在造型中仍应以人的外形为主。
《西游记》试集：《除妖乌鸡国》播出以后，剧中人物的造型得到观众的赞许和认可、一些人当初曾担心与传统人物形象相去甚远，是否能为观众所接受，现在疑虑打消了。
事实上，剧中人物特别是“悟空”、“八戒”的人物造型，观众还可以接受的。
《西》剧初期摄制过程中，悟空、八戒的两个人物造型还存在一些缺陷。如：悟空脸上的猴毛过长，显得苍老；八戒咀巴过长，拍吃东西的戏时不方便；八戒的假肚子又厚又重，质感不够等。经过化妆人员的不断修改和完善，才最后定型。
（二）
《西》剧中的布景制作、装置，不仅其工程量相当大，而且有它自己的特点。
由于制作的大型场景大都是展现神话世界，设计上要求这些场景不仅要气势宏大，神奇瑰丽，色彩斑澜，还应考虑其多机位、全方位的主体布置(如：天宫、龙宫等)。另外，特别要适应《西》剧现场拍摄特技镜头的需要，这也是《西》剧场景布置的显著特点。
在实践过程中，我们还采取了一景多用的办法，让同一集内的内景布景可以反复组合搭配，以节约经费，提高进度。
在《西游记》中，师徒四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，要经过几十个不同国度和地域、愈到后几集，其地理环境变化愈大。因此，《西》剧每一集中的布景设计风格也要随各集中地理环境变化而变化。内景中，除了大的场景外，取经途中遇到的妖魔洞府、神道仙家，也都是根据剧情要求，风格迥异、各具特色。
在《西游记》的所有内景拍摄中，除灵霄宝殿的大场景是在中央电视台大演播室内拍摄，“天竺收玉兔”、“波生极乐天”两集中的内景，是租用了云南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拍摄的以外，其余各场(包括一些大的场景)都不是在专业摄影棚内拍摄的。象：龙宫、地府、蟠桃园、太上老君的炼丹房等许多工程量很大的场景，都是借用了一些单位的闲置剧场、体育馆等改造加工而利用的。剧组人员自己动手，克服重重困难，包括重新安装变压供电设施；架设大量照明灯具；绘制环形天幕等，使摄制计划能够按期完成。
（三）
《西游记》中的一些神奇场面，主要靠特技拍摄与制作来完成，因此，特技镜头在全剧中占的比重很大。其中，特技镜头最多的一集，“大圣闹天宫”特技镜头就多达二百个，几乎占全集总镜数三分之一强。其它各集中，少则三、四十，多则五、六十个不等。
《西》剧中特技镜头的摄制工作，是一项十分浩繁艰巨、耗时费力的工作，通常普通镜头的前期拍摄一次就能完成，而特技合成镜头则需要多次的分别拍摄再经后期合成才能完成。一些要求较高的特技镜头，更需要经过反复多次的拍摄试验，最终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。如：在《西》剧中使用最多的抠像特技，由于受设备条件的限制，无法在拍摄现场直接看到抠像合成后的效果，在分别拍摄抠像底及抠像人物时，工作人员只能靠经验来估计效果，其结果当然是成功率较低。功倍事半，无疑成倍的加大了特技镜头拍摄的工作量。
在表现云雾飘渺的天宫胜境中的一些场面时，常需要使用大量的二氧化碳气。特别是一些大的场面，每一个镜头甚至都得要几十瓶气，放气时还需要同时放气，这就要动用较多的人力参与，包括前期的准备以及结束后的收尾工作。
有一些需要爆炸效果的镜头更是如此。如：第一集中的石猴出世；第五集中的石猴崩裂五行山，拜见师父的镜头；第十二集中的悟空打碎银角大王压住他的山石的镜头，都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进行准备和拍摄。有时，一、两次的拍摄还不能完全达到预期效果，只有重新准备，重新来过。
在拍摄“过江龙”等现场特技镜头时演员们要悬吊在钢缆上用人力拉动横移或飞升，这就要冒一定的风险。在拍摄这些镜头时，儿乎要动用剧组的全班人马进行准备。拽绳、安全保护、现场收尾等工作。一般拍摄普通素材镜头每天可以完成三、四十个，而拍摄这种现场特技镜头，包括准备时间，每天最多只能完成十多个。
为配合特技镜头的拍摄，还要制作大量的、形状不一的道具。如：孙悟空在东海龙官借来的兵器－如意金箍棒，在拍摄它由大变小时，就制作了大小不等的十几个“金箍棒”，由十几个画面组接而成。“芭蕉扇”一集中的真假芭蕉扇，也是制作了六、七把大小不同的扇子(大到一人多高；小到姆指大小)，以供拍摄的变化要求。
另外，《西》剧中的一些神兽、如，避水金睛兽、金毛吼等，生活中难以找到相似能够替代的动物。这些神兽的拍摄，是、剧组美工师们参照了自然界中许多动物的外形，综合设计出来的。如牛魔王的坐骑“避水金睛兽”，设计得外形奇特，口、眼四肢活动自如，它的外形就是综合了河马的头、犀牛的角、穿山甲的鳞甲、鳄鱼的尾巴而制作的。为突出神奇色彩，牛魔王现原形变化的一头“神牛”，眼冒金光、口吐烟火，也是美工师们特意设计制作的。
在特殊需要的场景，也使用模型来展示全景。如：“困囚五行山”一集中五行山全景模型，是八一制片厂的模型车间帮助制作的。在摄棚内内拍摄的大全景画面，与在石林拍摄的局部镜头组接，以表现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春、夏、秋、冬的变化。
在新疆拍摄火焰山上的镜头时，因无法表现火焰山全貌，剧组的美工同志在北京东郊的一个工地，利用黄土堆，雕塑出一座“火焰山”在这里拍摄的火焰、降雨：灭火等全景及局部镜头，都得到比较理想的效果。
《西》剧全长甘五集，如各集中使用的特技拍摄手法不变，观众就会感觉雷同。在拍摄中，剧组创作人员对每集中的主要特技镜头的摄制方法，都要进行反复探讨、研究，力求探索出新的特技效果。在现场特技开拍前，一般都要经过反复多次的试验。如：在全剧中常常出现的人物“过江龙”飞行，不仅使用单人单向横移，还试用过双人双向横移(空中打斗的镜头)；多人交叉横移(主体打斗镜头)等等。在新疆火焰山，剧组还试用过用吊车吊臂悬吊演员飞越“火海”的拍摄方法；在桂林漓江的江面上，曾试用绑在船上的横杆悬吊演员拍摄在水面飞行的特技镜头等。
一些变化镜头，除使用停机再拍，近拍倒放等传统拍摄技巧，也利用电视屏幕画面较小，颗粒较粗的特性，利用细钢丝、尼龙绳等辅助道具来完成。如：“四探无底洞”，中表现悟空变化的那个小红果，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拍摄的。
“盘丝洞”中蜘女吐丝的特技镜头，是一个不大好表现的难题。剧组创作人员经过一系列的试验，最后用透明塑料绳代替真丝，在拍摄过程中加入风机、烟雾、以及后期在特技机上添加闪光等效果，使这一集中的神奇色彩别有风韵。
在《西》剧拍摄中，为求得特殊画面效果，还试用过军队的作战武器，如：火炮喷射器、信号枪弹等。 ‘
《西游记》的拍摄工作，是在导演杨洁的总体设计和指导下，摄像师王祟秋协同特技组以及剧组主创作人员，发挥丰富的想象力、创造力，积极组织试验、实施的。《西游记》剧组在以真人实景与电视特技、布景相结合，把想象中的虚无飘渺的神话场面，比较真实可信地展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摄制实践中，进行了积极的探索，并取得了有益的经验。
1988.3 于北京
（此文发表在《当代电视》月刊1988年第5期“创作与心得”上）
附：
《西游记》拍摄时间表以及外景地
一.1982.2月着手筹备，建组；定剧本；选景；选演员；设计、制作服装道具及相关准备；
二.1982.7.3日在江苏扬州开机拍摄《西游记》试集《除妖乌鸡国》（剧组在扬州工作时间1982.6.28——8.4日）；
三.1982.10.1日《除妖乌鸡国》在央视播出；
四.1982.10.6——10.24日在四川青城山，峨眉山，灌县，成都等地拍摄《偷吃人参果》；
五.1982.11.19——1983.2.7日在福建鼓山，礁头，泉州，东山岛，广东海南岛等地拍摄《祸起观音院》；
六.1983.3.31——5.9日在湖南冷水江，张家界等地拍摄《三打白骨精》；
七.1983.6.22——6.30日在在北京大播（央视1号演播大厅）拍《西游记》中的“天宫”内景戏；
八.1983.7.19——7.30日在内蒙古大草原拍摄《官封弼马温》部分外景；
九.1983.8.27_9.3日在北京大播（央视1号演播大厅）拍摄《西游记》中的部分“天宫”内景戏；
十.1983.10.5——11.10日在山东潍坊，崂山等地拍摄《计收猪八戒》；
十一.1983.11.22——12.12日在杭州灵隐寺拍摄《计收猪八戒》中“云栈洞”洞内外的武打戏；
十二.1984年春节在央视播出《计收猪八戒》，《三打白骨精》；
十三.1984.2.20——3.15日在福建武夷山等地拍摄《猴王保唐僧》；
十四.1984.4.15——4.30日在湖南冷水江等地拍摄《西游记》一——三集中的水帘洞洞内戏；
十五.1984.5.9——6.30日在浙江绍兴；江苏宜兴，苏州，镇江等地拍摄《坎途逢三难》《困囚五行山》；
十六.1984.7.1——8.1日在北京京郊；河北易县清西陵；石家庄苍岩山福庆寺等地拍摄《西游记》中“唐王送行” ，“唐僧出世”“放生池”等部分外景戏；
十七.1984.8.13——9.22日在北京育英学校体育馆改造的摄影棚内拍摄“太上老君炼丹房”“瑶池蟠桃会”“ 御马监”“蟠桃园”“丹炉烧悟空”等内景戏；
十八.1984.10.15——11.17日在贵州安顺黄果树大瀑布，花江；云南大理，石林等地拍摄《西游记》中“花果山” “水帘洞外景”“流沙河”“殷小姐抛绣球招亲”等外景戏；
十九.1985.1.10——2.15日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礼堂改造的摄影棚内拍摄“龙宫”，“地府”，“齐天大圣府” “鹰愁涧水底”，“五行山”，“凌霄宝殿模型”等内景戏；
二十.1985年春节在央视播出《祸起观音院》一集；
二十一.1985.3.1——5.10日在云南昆明，石林，然后转到江西庐山等地拍摄《智激美猴王》，《夺宝莲花洞》以及第一.二.三集中花果山上的外景戏；
二十二.1985.6月上旬在河北北戴河海边拍摄“石猴出世爆破”“孙悟空下海借兵器”等外景；
二十三.1985.6月中旬在新乡动物园拍老虎；
二十四.1985.7月在北京郊区，十渡，北京杂技团等处拍摄“大闹天宫”中二郎神追捕悟空，蹦床特技等镜头；随后小分队去上海拍老虎；
二十五.1985.7.31——8.24日在吉林长白山，长春电影制片厂等处拍摄《大战红孩儿》；
二十六.1985.8.25——9月上旬在京郊七王坟，戒台寺等处拍摄《斗法降三怪》；
二十七.1985.9月上旬——10月底在广播剧场拍摄后期特技和抠像镜头；
二十八.1985.10月底——12月初在苏州，杭州，绍兴等地拍摄《趣经女儿国》；
二十九.1985.11.5——1986.1.31日期间在北京前十一集后期制作；
三十.1986年春节期间央视陆续播出《西游记》前十一集；
三十一.1986.2月底——4月初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礼堂拍摄《除妖乌鸡国》（补拍），《扫塔辨奇冤》内景戏；
三十二.1986.4.2——5.18日在浙江绍兴兰亭，杭州，苏州等地拍摄《孙猴巧行医》，《除妖乌鸡国》（补拍）外景戏；
三十三.1986.6.3——6.23日在山西大同，太原，洪洞县等地拍摄《扫塔辨奇冤》外景戏；
三十四.1986.7.3——7.12日在京郊戒台寺，七王坟等处拍摄《扫塔辨奇冤》部分外景和塔内的戏；
三十五.1986.7.16——8.20日在安徽九华山，浙江建德等地拍摄《误入小雷音》；
三十六.1986.9.1——16日在新疆吐鲁番火焰山，高昌古城等地拍摄《三调芭蕉扇》；
三十七.1986.9.25——10.21日在广西桂林等地拍摄《三调芭蕉扇》外景戏；
三十八.1986.11.初——12月底在北京筹备及拍摄《西游记春节晚会》；春节期间（农历一月初二）央视在黄金时间播出；
三十九.1987.2.15——3.21日在福建泉州，厦门，广东肇庆，佛山等地拍摄《传艺玉华洲》；
四十.1987.4.2——5.12日在云南瑞丽，昆明，云南电影制片厂摄影棚等处拍摄《天竺收玉兔》，《波生极乐天》；
四十一.1987.5.25——7.16日在四川灌县，九寨沟等地拍摄《错坠盘丝洞》；
四十二.1987.7.25——8.15日在山东烟台等地拍摄《四探无底洞》；
四十三.1987.8.20——10月中旬在北京京郊七王坟，大觉寺，河北承德等地拍摄《四探无底洞》外景及“荆棘岭”等各集零散补拍镜头；
四十四.1987.11.5——11.26日在泰国曼谷，大城府，帕塔雅等地拍摄《天竺收玉兔》《波生极乐天》等几集中的外景；
四十五.1987.11月底——1988.2月初在北京进行全剧的后期编辑；
四十六.1988年春节《西游记》前25集在央视陆续播出。
（因为是为写整个拍摄工作总结而统计的资料，没有统计的那么细，拍摄景点仅限大的、主要景点。其他一些拍摄时间短，小一些的景点（比如几个镜头或一场戏等等小景点则更多），没有在这个日程表中体现出来）
评论